时雨千秋

原生之罪|池陆|案件向连载(共6篇,日更,已完结)

——————

“当美丽单纯的爱丽丝主动跳进兔子洞，等待她的会是奇迹之地还是魔王的疆土？”

——爱丽丝游戏

风平浪静的日子，每年都有一两个月。

难得清闲，陆离默许了鸡蛋仔等人习惯性迟到十分钟的行径，独自坐在桌前翻动档案，时不时在键盘上敲打几下。

一块三明治和一个纸杯降落在他的桌上。

“你放远点，别碰到档案。”陆离一抬头，果然是池震，仍旧穿着他的细纹西装，敞着怀，手里拿着咖啡。煎鸡蛋饱含油脂的香气散布在空气中。

“再怎么敬业你也得吃饭啊，赶紧赶紧，别凉了。”

陆离没客气，拿起三明治开始吃，目光却依旧粘在档案上。池震倚在办公桌上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嚼三明治，看一会儿就端起自己的纸杯喝一口，颇有种把陆队长当做点心就着喝咖啡的架势。

陆离把塑料纸折好扔进垃圾桶里，一抬头就望见池震出神地盯着自己。他皱眉着瞪了一眼池震：“你干嘛呢，不回你自己座位。”

“你这儿风景好。”池震一笑，“好看。”

今天早晨的天气很好，朝阳清澈温柔，池震就在那光里笑着。陆离低下视线，嘴唇微张，好像想到了什么，又把嘴唇紧紧抿起。池震觉得他一定把什么话咽下去了，于是耐心地等着。虽然不渴，陆离还是端起纸杯尝了一口，他本以为自己的也会是咖啡，结果是抹茶拿铁。池震脸上挂着小小的得意。

陆离眨了下眼，指指池震的座位，说：“池警官，风景看够了就回去工作，我把你那份档案放你桌子上了。”

“你们这些年轻人，晚上不睡早上不起，出警都找不到人！”楼道里响起老石的声音。

“石法医，石法医我错了，我们叫上人马上出发！您怎么不去我们办公室找找啊！”鸡蛋仔怂怂的求饶声传来，池震扭头望向门口，陆离已经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。

老石不买他的账：“你还是自己去办公室叫吧！我和痕检的人先坐勘察车走了！”

鸡蛋仔风风火火地跑进来，嘴里还一边念叨着：“哎呦我的天——师哥，震哥，你俩都在呢为啥老石还说我啊！”池震还没来得及从陆离的桌子上下来呢，干咳一声，面色尴尬。谁知道老石听见什么了，陆离不是警惕性很高吗，大活人在门口转一圈都不提醒他...

“没事，咱这就走，让其他人别来办公室了，直接去现场。”池警官大手一挥，陆离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。

车子一路奔向郊区，早高峰进城的多出城的少，池震把车开得快而稳。

鸡蛋仔简单说了一下现有的信息：“受害人王妙溪，女，18岁，桦城国际中学高三学生。早上宿舍同学怎么都叫不醒她，仔细一看已经没气儿了。宿管报的警。这桦城国际中学，是不是那个贵族学校啊？ ”

“什么贵族，就是一群有钱人的小孩。”池震略有不屑地轻笑一下，“或者说你学习特别好，也能进去念书。外边看起来光鲜亮丽的，实际上乱着呢。”

坐在副驾驶的陆离问他：“你怎么知道实际很乱。”

“嗨，我接过一个案子，几个小子把一年轻老师给打进医院了，学校一人给一处分，别的什么都没有。小老师不乐意啊，把他们给告了，几家人就过来找我了。”池震答。

“结果呢？”鸡蛋仔问。

“结果？当然是我胜诉啊，学校把老师开了，后来据说在哪个小学当后勤吧。”

鸡蛋仔挠了挠头：“震哥...”

池震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，平淡地说道：“你别说我不是个东西，这是我的工作。那个老师是冤， 但是在哪儿混，就得按哪儿的规矩办事。到了，赶紧下车，不然石法医生气了。”说完自己抢先钻出了车子。

鸡蛋仔哑口无言。

“走啊，愣着干嘛。”陆离也开门下车了。

王妙溪披头散发地趴在床上，被子一半在上边一半在地下，面色青白，嘴唇乌紫。陆离站在宿舍门口，石法医在忙屋子里忙活着。

“怎么死的？”陆离问。

“没有外伤流血，我怀疑是心脏病。死亡时间大概是1点左右。”石法医边脱手套边说，“但是具体原因我不能确定，还是要再回去检验。”

陆离点点头：“石哥辛苦了。”

他走向宿管办公室那边，池震正和几个女生站在门口。

“心脏病...不可能，王妙溪没有心脏病，而且她昨晚回宿舍的时候好好的。我们是不是，和她的尸体呆了一夜...”一个女生白着脸说。

池震安慰道：“昨晚你们都好好地睡在自己床上呢，没事，啊。那她昨天大概是什么时候回来的，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不太正常？”

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回答他：“王妙溪昨天门禁之后才回来，我们都关灯睡了，应该是十二点左右吧。回来的时候挺正常的，就是摔摔打打的不太开心，一身酒气，估计又喝多了。”

“又？”

“她总出去喝酒，我们都习惯了。昨天应该是和奇迹俱乐部那群人去圣诞酒会了吧。”其他女孩纷纷点头表示赞同。

陆离抱臂旁观，池震对于安慰女孩子总是很在行，眼看着这群小女生已经非常信任他了。

“奇迹俱乐部是什么？你们学校的社团吗？”

几个女生互相看了看，用眼神互相暗示着，显然谁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。这个问题像皮球似的被女孩们的眼神推得滴溜溜乱转，戴眼镜的女孩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僵持，低声回答道：“这是个社团，里面都是家里有钱的孩子，他们一直自己玩自己的。池警官，再多的我们也不知道了，你去问他们吧。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们，是我们提到奇迹俱乐部的？”

“好，我不会的。谢谢你们了。”

陆离和池震走出宿舍楼，门外被校工精心修剪过的草地上散落着白色石雕，学生们都在教学楼上课，宿舍区空旷安静。

“我觉得不像这几个女生，她们提起王妙溪和那个什么奇迹俱乐部，是一种敬而远之的，甚至是惶恐的心态。”池震说。

“不像不代表不是，要看证据。石哥回去做详细检验了，等他的结果。去查查王妙溪的人际关系。”陆离迈步走向教学区，池震在后边看他大步流星地前进，忽然笑了，他不知道少年陆离是不是在警校里也是这样走路。

学校专门给警方腾出了一间会议室，鸡蛋仔拿着一摞纸对池震说道：“池哥，你说的没错，这学校真的够乱的，死了个同学，他们班竟然还有人上赶着过来八卦的，一个个都挺有经验似的。我们简单问了几个人，这是笔录。”

陆离接过来，快速浏览了一遍才转手递给池震，池震哗啦哗啦地翻起来。

“这王妙溪在国际中学相当于一个大姐头的身份，家里搞房地产的，很有钱，长得漂亮，脾气横，经常排挤别人，排挤对象三天两头地换。她和一个叫谢哲的男生是情侣，但有女生说，见过她和一个叫成逸的男生在图书馆接吻。”鸡蛋仔絮絮叨叨地说着。

“你听他们说过一个叫奇迹俱乐部的社团吗？”陆离问。

鸡蛋仔摇头：“没有，他们没人说。师哥，我看这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猝死。”

啪，池震把笔录拍在桌上，鸡蛋仔吓得眨巴了好几下眼睛。陆离瞟了池震一眼，池震赶紧正经地说道：“这个奇迹俱乐部肯定有问题。一，普通学生谁都不敢主动提它。二，除了同宿舍的几个女生，最后接触王妙溪的就是他们。”

“找学校，让他们把奇迹俱乐部的孩子都叫来。”陆离吩咐鸡蛋仔。

池陆二人坐在会议桌的一侧，女警带着三男两女推门进来，几个孩子坦然地坐下了，甚至有人一坐下就掏出了手机。

有意思，这些孩子并不怕警察。池震想。

“坐好了，把手机收起来。”陆离平静地说。

没人搭理他。

“没听见吗？啊？”

陆离一声爆吼，那女孩吓得手机都脱手摔到了桌上。

坐中间戴无框眼镜的男生微微转头，玩手机的女孩变了脸色，不情愿地把手机揣进兜里。

池震心里呵呵一笑，这几个死孩子。陆离小脸儿一沉的威慑力比别人穿一身警服都管用。

“刘可可，金子睿，谢哲，成逸，薛不凡。对吧？”池震问。

见没人吱声，他干脆继续说：“据我们所知你们学校一个社团必须有15名以上的成员，怎么就来了你们5个呢？”

“昨天在包厢里喝酒的就我们几个，他们来了也什么都不知道。”薛不凡回答。她剃成极短的头发染成亮粉色，脖子上挂着看起来很摇滚的一堆项链，声音沙哑。池震觉得她看起来像个地下酒吧的歌手。

“说说，你们在哪儿喝的？”池震又问。

留着中长发的金子睿说了个地址。陆离转头看池震，池震的脸马上就垮了，他家夜店是不是风水不行啊，怎么总摊上事儿？

兜里工作专用的手机一振动，陆离掏出来查看，老石的消息。

[不是心脏病，LSD*过量致死，在心脏上有症状体现。]

他猛地抬头，五个孩子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在一瞬之间仿佛带了些不自知的残酷，谢哲冲他有礼貌地微微一笑。外面变天了，云量增多，阳光明明暗暗。

他把手机塞进池震手里，池震看完愣了。

“你们在哪个包厢喝的？”

几个孩子看向谢哲。“2号，刷的是我的卡。”谢哲说。

池震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。

“喂？早上收垃圾的车来过吗？没有最好，让他们别动2号包厢那一袋，我们的人过会儿到。”

刘可可把手猛地从桌面收到腿上，手腕上的玉镯子磕上桌子边沿，静室之中当啷一声巨响。

“现在知道慌了？王妙溪怎么死的你们知道吗？LSD过量致死。”陆离用手指点点桌面，“你们几个，一个都跑不了。”

“昨天包厢里还有一个人。”一直闷头不语的成逸突然开口。

薛不凡冷笑一声：“对，昨天那个爱丽丝也在，她叫什么来着？”

“爱丽丝？”池震脑子里浮现了一些非常不健康的画面，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？

陆离冷着脸看着几个小孩强装镇定，没工夫管池震的想入非非。

“林筝。王妙溪她们班的。”金子睿说。

“我就说不要带外人，不要带外人，你看看现在他妈的怎么办！”刘可可对着谢哲大吼。金子睿拉住她：“可可，你冷静点儿！”薛不凡在一边笑得愈发嘲讽。

谢哲默不作声，靠在椅背上观赏着其他几个人的闹剧。

“安静点！”陆离一声吼让几个孩子一哆嗦。

“鸡蛋仔，叫医生过来，把他们带走，一人一个屋，先抽血再问。把那个林筝也叫来。”

会议室空了，池震立刻把椅子转向陆离，压低嗓子说道：“LSD？这几个小屁孩疯了吧？”

几个人的学生档案在桌上一字排开，履历干净漂亮，可惜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，标点符号都不带改的。

陆离眉头紧皱。

“不是一般的小屁孩，人嗑嗨了什么都干得出来。关键是谁，什么时候给王妙溪下的药。这什么——”

池震在陆离面前摊开手，手心躺着几个糖果似的东西。

“巧克力。我看你这是不打算吃午饭了吧？”

“你出警兜儿里还装着这个？”陆离露出一脸鄙弃的表情。

池震撕开一个递给他：“那怎么了，没有法律规定警察不能吃巧克力啊？这冬季限定的，夏天没有。你尝一个，尝一个再说。”陆离瞪着他，他到底是没敢直接上手给人塞嘴里，傻乎乎地举着巧克力。实在不忍心让这种看起来十分低幼的场景持续下去，陆离接过来吃了，扬长而去。

*LSD：麦角酰二胺。无味，可放入食物、饮料中口服，是一种强烈的半人工致幻剂。使用后通常会心跳加速，血压升高，并出现急性精神分裂和强烈的幻觉。（引用自wb@中国禁毒）

——————

感谢阅读

要珍爱生命，远离永远不该碰的东西。